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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端研送郑景元同年 南宋 · 许及之
贵公宝研如宝璧,书生摩墨但摩石。
有文无研正不妨,有研无文亦堪惜。
渐老祇愁才力尽,片歙拳端宁不靳。
吾家面样什袭珍,色如马肝肤理润。
昔言眼为石之病,此论不公吾有證。
星辰在天珠在渊,此石睛光鸲鹆莹。
文字之祥吾敢颛,郑侯一见心拳拳。
百年石交吾与汝,更有甚者吾当捐。
儿曹旁观俱唧唧,儿曹莫痴翁岂失。
郑侯自有无价珍,持献于人吾惴慄。
愿侯珍研如所有,少时光芒须逼斗。
会看落笔中书堂,却试玉堂挥翰手。
奏事录(起乾道庚寅四月丁亥,止是年七月辛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杂著述》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乾道庚寅,南剑守阙到,法当奏事,以四月六日丁亥挈家泛舟入浙。
丁亥,早发永和,邓庚子长秀才偕行,伴纶读书也。入城应接人事,泊舟候春亭。守倅来饯饮,乙夜散,与兄弟宿亭上。
戊子,早,三兄先归。江涨风静,俄顷至吉水,县官相候。弟侄甥与送客皆还,惟永和十七客少留,因置酒焉。晚同长道赴莫宰会。
己丑,早,放舟至白沙,挈家过罗陂,赴罗子行夫妇及其兄思齐会。萧伯和投诗及所业。南方风大作,继而甚雨。夜归宿舟中,小婢溺。
庚寅,辞罗氏会。白沙相对有石牛潭,其岸即隋以前州城,闻尚有故基及南郭之名。
辛卯,晡时,刘子澄、子和舟来,同长道、子行会饭于江阁,长道辞归。
壬辰,早发白沙,罗思齐、子行、萧秀才特起送别于三里外。晚抵新淦县,权令乐安城丞程从政说(新安人。)、丞许修职孝谟(湖州人。)、簿彭叔牙、监税黄迪功溥(提刑郭彦之孙。)、杨图南、张司理棫、董县丞世龙、(字伯亮。)新湖北提刑司干官余迪功永锡及其侄乡贡进士谊并相候。永锡盖始兴襄公之曾孙。今襄公诸孙或在曲江,或在西山,皆为农,惟居新淦者为士人。永锡以隆兴诏书求勋贤之后得官。
癸巳,早,十二弟妇之母郭氏及韩保之侍郎之孙十五郎霦来舟中,留饭。晚赴董子羽会。
甲午,早发新淦,南风浩然。午后之临江军,泊贡院。前太守施承议兴祖、通判王朝奉同老、知清江县李承议端卿、丞李从政昱、知录王从政子溥、监赡军酒库李迪功孝祥、监税刘从义宗孟及向伯海之婿来司理文渊、(蔼之子。)韩尉谐并相候。邂逅新常德倅郭仲质份,并招杨谨仲、刘子和、子澄饭。韩戴甫及十五郎送别于此。戴甫名翊胄,与竑胄、竦胄皆节之和之子。得豫章报,三月二十五日改除闽宪。
乙未,新邵倅魏大夫彦忱、张直阁永年(叔万、台卿之子。)、何秀才光颜(韩保之婿。)并相候。军学教授张迪功涛、新宜春尉彭迪功龟年、新衡阳簿陈迪功琦并惠诗。赴任子严运司会。盘园广袤数里,高下因山川,甚有野兴。
丙申,新淦巡检潘成忠岑、李深之绛并相候。赴程德远经略会于慧力寺之江月轩。
丁酉,访向伯海,遍观芗林园亭。海棠数百株在南埭,如酴醾洞,花时亦佳哉。晚赴军会。
戊戌,早解舟,未时抵丰城县,泊宝气亭。李令愿、韩丞淳、监税高炳、簿何炜、马君寿、朱秀才祺国宝、宫教陆朝奉筠并相候。
己亥,早赴清都观正法寺开启天申节。清都本甘真人战旧宅云。递中收闽宪信劄。午后胡从周参议来自隆兴。晚赴李令会于清樾堂,旧有物华亭,今存遗址。
庚子,家人赴马君寿内人饭。
辛丑,晚赴朱秀才会。
壬寅,早,暴风可畏,徙舟税亭,未后解维。邑官置酒曲江僧寺,二鼓后散。
癸卯,早,遣帅司急足周权持辞免文字之临安。行三十里遇漕司所假舟,徙焉。晡时宿小桥。
甲辰,早次隆兴府,帅吴明可、漕任希纯、鲁季钦相迓于南浦亭。夜大雷风雨,甚可骇。张彦自永和来。
乙巳,赴二漕会。
丙午,赴府会于南园。
丁未,赴黄季文参议会。
己酉,赴府会于东湖孺子亭。按洪刍《职方乘》云,湖在郡东南,周广五里,郦道元云十里一百二十步。今士大夫家多创楼阁以环之,城中奇观也。酒三行,泛舟过总持院,本唐僧子畋所造。畋精太乙术,能祈雨乞晴,今有井祈求不废。雷堂之后有澹台灭明墓。刍云《史记》虽言灭明居楚,又有渡江斩蛟之事,然豫章非真楚,尚可疑也(平江亦有澹台墓。)。院中老僧年七十,及从徐师川游,能写字鼓琴。自总持过讲武亭,复登舟劝酬。归饮南园,夜分散。
庚戌,诸公来别,遣周忠厚、张彦归庐陵,即解维。过樵舍镇,监官承节郎范渊来迎。宿昌邑山。
五月辛亥朔,风雨。姚媪忌。午后抵吴城山谒庙,少休看经阁,方知东坡所留石砮尚在,取而观之。近岁过客又舍一矢,形稍大而色青,不若旧物之古也。庙侧有圣池,池中有小石浮水面。祝史云买扑三年为界,每年四百千省,纳隆兴公库。晋江朱丞彭年送别于此。
壬子,早阴霾,风逆。行二十馀里而晴,风色亦顺,扬帆颇驶。未后抵南康军,太守钱奉直端立(愐之子。)、佥判王朝散崧、(潍州人。)星子钟令并相候。
癸丑,早,肩舆过简寂观。门外许坚石初为沙石所堙,前岁大水复出。与观主欧阳齐年对泉石小酌,食甜苦笋,名不虚得。齐年求诗,为赋一篇云:「疏食山间茶亦甘,况逢苦笋十分甜。君看齿颊留馀味,端为森森正且严」。饭罢,道入栖真观,即梁昭明书堂,前欲游而未至者,荒芜殊甚。次至开先,主僧虚席,殊不成丛林,而飞桥已为大水所冲。少憩方丈,首坐川僧文逸粗可语。同访招隐泉,有亭覆之矣。日斜归。
甲寅,赴军会。坐五老亭甚久,而晴岚晻暧,殊不满人意。晚,土人及永和王忠各以两舟竞渡。
乙卯,凌晨冒大雨陆行四十馀里,至延真昭德观(知观陈拱微。)。与江州乐顺之教授相会,饮菖蒲酒五行,同登阁而别。由间道渡溪入净慧院(主僧净一。)。此两处皆前岁所未至者。未后出山,泥涂殊险,微以劳勚。晚投宿寻真观,与道士汤善翔小酌云锦阁。步行近一里至灵泽庙,望咏真湫。
丙辰,晴。早过白鹤栖贤寺,寺愈萧索,主僧数易故也。独登五老亭,坐玉渊,及三峡桥而行约十里,饭罗汉院。院不经兵火,而住持不得人,日就摧毁。近者长老方葺僧堂,又引去。今藏殿、法堂、童行堂之属气象犹壮伟。未时还军,别太守而下,欲解缆,南风太高,遂止。
丁巳,拂旦离南康。风顺而高,舟过大孤,轩簸可畏。午后次湖口县,略舣岸即行。日正午泊交石峡,舟人欲止,姑听之。晚有暴风雨。
戊午,早以风逆,巳时方解舟过马当,泊波斯夹,约行百馀里。
己未,风正,扬帆而下。午后以雁汊风猛而横泊对岸港中,移时复行三十馀里,泊怀家渡。是日约行二百馀里。
庚申,北风大作。晡后稍息,移舟十馀里,泊长风沙,距舒州一百三十里云。
辛酉,早,北风未止,行四十里至大云仓。移时浪稍平,又行四十里,至蒋家汊遂止。夜月佳甚,风稍定。
壬戌,早复有北风,抛过南岸,而浪稍平,遂行四十里至池口市盐酪。复行八十里,未后至大通镇,云气稍变,舟人遂止。池卒李臻参,肩舆游九华者,劳以尊酒。思丁亥之游,今复遥望山色,眷眷不已。五更后大风自西来,继以大雷雨,舟摇荡不可止,川船相去才数丈沈焉。予舟本泊于彼,临夜稍徙,仅免于难。
癸亥,早南风,挂帆行近四十里,片云忽在头上,转为北风。两舟相望,篙师皆失色无措,急令转舵就帆,逆行十馀里入铜陵夹方定。午时至铜陵县,泊绣衣亭下。游天王禅寺,今名护法,残僧败屋,不类丛林。《山谷集》有《铜官僧舍得尚书郎赵宗闵墨竹一枝笔势妙天下为作小诗二首》:「省郎潦倒今何处,败壁风生霜竹枝。满世阎刘专翰墨,谁为真赏拂蛛丝」?「独来野寺无人识,故作寒崖雪压枝。想得平生藏妙手,只今犹在鬓如丝」。诗与竹皆不复存。寺后山上有富览亭,望江流凡三夹,对岸即濡须也。五里有宝云寺,李白祠堂在焉。十里有铜坑。知县右承务郎阎晟相候,德夫郎中之子也。邑在乱山中,殊陋。
甲子,北风复作。夜来月色如昼,波伏不兴,今乃阻滞如此。阎宰送别于石龙矶。矶下有洞,虽为三门,而浅局无足观。稍前,江边有马碯石。行三十里入丁家夹,过板子矶。晚抵繁昌县,泊于对岸。是日约行百里,溯流之帆相属,既泊而风辄定。
乙丑,早,风复作。行夹中约四十里,近月子港而止,过此复出大江故也。
丙寅,风定。鸡再鸣,乘月解维,过三山矶,入青灯夹,望鲁江口,遂入芜湖,泊吴波亭下,日向巳矣。知县吕通直昭问(忠穆公孙。)、丞韩承务琳、主簿徐迪功士龙(宣州人。)、尉王迪功椿(严州人。)并相候。
丁卯,雨。略至吉祥寺,长老师勤庸人。王尉云芜湖绝无士人,秋试不满百,未有登科者,近世两人发解,又寄产云。夜大风。
戊辰,风雨稍止。晨发芜湖,过褐山矶,又遇和州裕溪河截税之舟,纷纭愈甚,至投瓦石,久之方去。未时次太平州。太守周元特、倅叶朝请棼、添倅钱宗丞佃、教授吴文林博古、添差教授杨文林恂、判官赵文林子、推官赵从事不役、知录赵修职彦灿、司理虞迪功份、司户林迪功显、司法王从政豫、当涂宰王通直、权主簿林迪功浩、尉赵修职彦麒、路分都监宋大夫实、添差路分孙大夫谅及其子閤门祗候显祖、同年丁忧赵司法彦萃并相候。
己巳,赴州会。风雨不已,天气如暮秋。借郡舟易豫章者。
庚午,新徽州通判刘大夫授之、盛秀才旦相候,再赴州饭。初约会于凌歊,风雨而止。饭罢独往,比旧加葺,塔之后又创怀古堂,恨烟雨不见历阳。略至广福寺,长老惠明。
辛未,早诣天庆观万寿寺满散天申节,次赴锡宴,日欲晡毕。晚,元特讲通家之礼,二鼓后归。是日虽时有微雨,而其晴可以讫事。
壬申,早,雨,俄晴。舟行小河甚驶,至采石镇,以云气駮杂少留。已而复行,泊慈湖夹,方午未间也,东坡有《阻风》五绝句即此。
癸酉,早行,饭后入鹅港,午时泊新河口。
甲戌,风色不可行。黄圯老运使自城中来。史志道侍郎以发运使过九江,伺其出城,以小舟谒之。
乙亥,赴圯老会于清凉寺。寺有德庆堂,李主所书。闻左仆射陈俊卿以大观文知福州。
丙子,早乘便风出新河。午时过长芦寺,江水涨溢,去寺才十馀步,不暇游也。日欲晡次真州,太守王朝请察相候。
丁丑,早欲行,会大雨不敢解维,赴王守饭于山堂之澄澜阁。同报恩长老妙湍登塔两级,望金山及扬州大明寺塔,遂同过漕司东园,即六一先生为发运副使许元作记者。去岁,淮南运判吕正己即旧址新之,所谓拂云之亭、澄虚之阁、画舫之舟、清宴之堂,皆具焉。添差提刑司干官张从政驹、教授郑从事汝谐相候。张干,毗陵宜兴人,藏古石刻颇富,有泰山秦碑奇甚。表弟章济之运干适过滁阳,见其病子元祚。
戊寅,早,解维,巳时至镇江府。太守蔡子平直阁、通判章朝请汶、陶朝奉之真、总兵史承奉弥正相候。晚,乘潮方能入闸,未至第三闸,遇浅而止。
己卯,早,入第三闸,而连夕大雨,水涨,里闸不开,遂止焉。都统制成太尉闵相候。是日夏至,雨尤甚。
闰五月庚辰朔,早,至丹阳馆,使客之馆也。赴蔡守素饭于普照寺,长老慧照,兴化人。雨稍止,携邓子长及纶上甘露寺,不到已十八年。镇江因北固山以为城,而寺在山上,东坡诗云「古郡山为城,层梯转朱栏」,尽之矣。观狠石、铁镬字、李卫公像、舍利塔。所谓陆探微师子,惟有近岁画本,馀皆亡矣。旧多景楼,乃行者堂。去年太守陈天麟侍郎别卜地起楼,甚雄壮,同长老化昭饭焉。金、焦二山在左右,而面对瓜州,似胜旧基也。
辛巳,早,同邓子长冒大风雨登浮玉亭。亭在江边独山上。或谓此即浮玉山,故创亭焉。傍有小石山、蒜山。又其傍有土山,号坚土山,土纹皆坚故也。登舟,风益大,冲浪至金山龙游寺。长老宝印,川人,有众二百,栋宇鼎新。寺绕山临水为屋,故谚云「金山屋里山,焦山山里屋」,盖实录也。山门借石牌山为案,乃江中三石峰耳。其外小山稍有树木而鸟雀不栖者,世传为郭璞墓。或谓石牌山正为浮玉,水涨不能没,唐人于此铸镜,南岸创亭者非也。别有鹘山,以鹘栖得名。寺有雄跨堂,颇雄伟,洪景伯书颜。观音殿下临龙渊。长老云顷年军士习水战,尝坠石测之,深三十二丈,而扬子江心深有七十馀丈云。会饭于方丈,白丝糕、黑盐豉、糖豆粥,三者山中之精馔也。登妙高台烹茶,壁间有坡公画像。初,公族侄成都中和院僧表祥画公像求赞,公题云:「目若新生之犊,心如不系之舟。要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崖州」。集中不载,蜀人传之,今见于此。茶罢,上绝顶观坡及晁无咎题字,转至头陀岩。头陀姓裴,唐贞元中获金于山而得名者,闻此岩旧乃蛟窟也。中𤃩泉在水陆堂中,陆羽品江心之水此与同味,酌之。闻京口城中井水皆咸浊,甘泉仅一二云。日午,观僧斋毕,过歙州门,僧榻皆逼江,夏潦方至,凭栏眩骇。大抵寺之轩窗无不临水,而此尤可畏。戏投饼饵,龟鼋毕集。初欲自此下焦山,而风雨殊未止,复冲巨浪还西津,亦危道也。谒下元水府庙而归。
壬午,招进士张大亨为咸媪案脉。黄州守杨直阁由义及府学教授熊克并相候。午时开闸,晡后方抵丹阳馆。
癸未,早,别诸公,道过总领所,登供军堂、得江楼、苑信亭,皆洪景伯所葺也。闻府治连沧楼甚佳,恨不一至。京口多以山为城,即城为登览之所。如多景、得江、连沧之类,虽曰楼,实台耳。归而解舟,河道隘塞,行甚缓,送客相见于门。巳未后,晚行三铺,共二十七里宿焉。雨不止。
甲申,早,大雨。舟行,隔堤望练湖,记云方四十里。自离镇江皆溯流,又南风打头,牵挽者泥淖没骭。未后次丹阳县(古曲阿也。),令陈从政玠、丞沈从事宗契、尉汪迪功并相候于北使之馆。陈德自昆山来。天色稍霁,顺流行三铺,宿栅口。
乙酉,晴。早过吕城闸,至奔牛镇,水泛闸不开。监镇沈修职元携数十夫自支港荡舟曲折而过。晚次常州,太守李元佐大夫、通判张仲固、一监丞并相候。
丙戌,赴州会,宾客往复不能记。换舟,遣尝所假者。
丁亥,早赴李守素饭于感□寺。未后解维,抵暮仅行十三里,宿小井。
戊子,南风益高,牵挽费力,黄昏方次无锡县。宰吴奉议沣、丞赵宣义善仁相候。
己丑,早谒蒋丞相、方务德侍郎、张茂材松运使,适相值戴子善秘书、子微台法忧居,并访之。午间携家游惠山。住持法皞年七十八矣,同上南北阁,酌陆子泉、冰泉、龙渊泉,凭水陆池槛观鼋戏而归。赴蒋丞相会。
庚寅,早,方务德、张茂材约喻子才避暑惠山,留连至夜,凡七饮茶,归邑即行。仲贤自昆山来迓。
辛卯,未后至平江,知府汪圣锡、提举常平芮国瑞相候于姑苏馆。
壬辰,至从母宅,赴府会于齐云楼池光亭。晚招仲贤、子长置酒姑苏台,劝酬□百花洲。暴风雨。
癸巳,同家人赴从母会,留连竟日。仲贤先还昆山。
甲午,早赴芮国瑞会。夜携家赏月姑苏台。
乙未,王仲谟兄弟及数亲旧皆自昆山来。
丙申,早就百花洲具饭待昆山诸亲。王节使权相候。晚解维,抵门而止。
丁酉,早出盘门,如昆山县,以塘路桥低转湖泺(土人谓之皇天荡。),正值东南风打头,撑驾甚劳,晡时方抵下苧渎,距府城才十二里。逼暮,仲宁自县来小酌。
戊戌,终日逆风,牵挽进寸退尺,一更后方抵昆山栅外。知县宣教郎刘𤪠、监税武功孙大夫德相候。
己亥,舟转而南,越两时方抵妻家。王德温兄弟、李四九将仕、五十将仕、张察判棠、郑提干莘、陈教授九思、司户九德、钱唐孙宰听、瑞昌钱簿永弼、郁子文并相候。夜饮,四鼓散,浴而后寝。
庚子,郑通判复、总干晋表、主簿宗仁、郁九一解元并王点县仰、边三一解元并相候。
辛丑,吴县丁丞三畏以檄视涝回,云昆山管内计田二百四十馀万亩。
壬寅,早,就东寺具饭待赵常熟及丁丞。寺今为安穆皇后功德院,赐额曰荐严资福。长老普璇,淳实人也。新萧山尉杨迪功松及其婿新长兴尉陈迪功茂英相候。
癸卯,相士三衢徐璿来。
甲辰,早,赴仲谟会,前吉水庄丞相候。
乙巳,早,祭外舅茔。午后留李良佐酌平江柯山泉。前吉安丞郑宣义颐、新淮西运干陈承事临、国学进士陆日新并相候。
戊申,新湖州梅溪监镇钱迪功郎永存相候。晚赴仲显会。
六月庚戌朔,添监赵承节伯祉相候。赴观音庵寂照大师若钦饭。乘雨凉过山寺报谒,访老僧法回,步至塔院,山之绝顶也,凉甚。
辛亥,早,赴仲吉会。初泊舟外姑宅前,而东西照不可过,惟磬折可避,复为桥碍,乃移舟南问津。晚宿西栅。
壬子,早,随潮行舟,午时泊岸,距旧处才十馀步,阻于一桥,为此迂枉。
癸丑,国学吴仁杰字斗南,携所解《古周易》及启事相候。
甲寅,新临江通判赵宣教不比相候。
辛酉,货齿药人夏彦兴参颇能弈,令与仲显对,盛暑永日,无以度故也。
壬戌,招沈宽登仕案脉,累日苦脾疾,心气极不能支。
癸亥,体中小快。暑甚,夜月却清明,留仲谟兄弟露坐小酌。
甲子,筮《易》,遇《屯》之《益》,留李良佐小酌。
乙丑,晚以小舟入城。
丙寅,辰后入娄门,至从母宅。
丁卯,饭罢谒汪守,馆于瞻仪堂。
戊辰,圣锡云:「幼年初读《陈无己集》,有《代人乞郡劄子》,一见便疑为代傅尧俞作,后阅傅集果然,乃知宿世读书之说可信」。圣锡疑无己后身也。
己巳,久不收永和书,甚悬情。今日连得闰月十二日以前三书,知十三弟得子,不胜其喜。小汪云有书号《类文》,隋时集两汉以来古文,多今时所无,如曹植文尤众,植集中未尝载。
庚午,早赴芮国瑞提举会。谒李直阁简能,旧提刑也。是日范至能借大资政、醴泉使、侍读使大金,求陵寝及正受书仪,过此,晚谒姑苏馆。副使康湑。
辛未,五更别汪圣锡、芮国瑞,再过从母宅。终日雨凉,翁子功监丞相候,赴江西帅幕过此也。
壬申,复热。晡时辎重自昆山来,别从母、茂之,出娄门,登府中所借舟,为奏事之行。晚次吴江县。
癸酉,早,步过长桥,入臞庵。主人知县君份及其子皆死,惟二孙在,榜苏养直诗于宜芳亭。是日大暑,或行或止,惟舟人是听。
甲戌,早次秀州,泊驿亭。方务德侍郎、权州赵直阁师夔(秀王之孙。)、通判朱通直自求(侍郎巽之后,康叔之曾孙。)、判官郑从事伯英、司理邵修职輶(至卿之子。)并相候。入城报谒,憩精严寺。晚赴务德会,荐术士刘演谈命,旧号江西牧童,今曰睡觉生。二更解舟。
乙亥,递中收王致君正言书,转致四明六十九姑书。姑盖族叔祖忱之女,己丑生,嫁黄氏,丁亥秋丧夫,生四子:长小二郎(直躬伯隐,甲辰生。),次小四郎(直履,癸丑生。),次十一郎(直见,己未生。),次十四郎(直异,乙丑生。)。三女:大姐归吴氏(年四十六,乙巳生。),二姐归王敦礼(年四十二,己酉生。),三姐归吴氏(丙戌年死。)。今居奉化县黄郎中宅。晚过崇德县,令吴从事道夫相候,即行。
丙子,早抵长安闸,终日伺候启闭,逼暮始能过。大暑不可堪,夜气稍凉,连夕进棹。
丁丑,早,祗受告命,寻抵临安闸。饭后入北关门,权寓普惠院(俗呼北寺。)。庚辰春到关亦馆此,主僧善伦,相别十馀年矣。
戊寅,芮国器司业、邵伯恭博士款话终日。晚,鲁彦质来谈命,郑人也,自称将仕郎鲁诚修,饮之。
七月己卯朔,李仁甫焘秘监、范至先工部相过。仁甫新除湖北漕。
庚辰,同年刘文潜焞著作相过,刘军资恪继之。胡邦衡侍郎携具来。晚借李德章翚知县修文巷小宅徙居,以北寺太僻远也。设榻小楼,略无蚊蚋,殊觉安寝。客云,昨日进呈予到国门状,上再三称能文。
辛巳,芮国器及沈持要检正携具来。
壬午,汪仲嘉大猷、王宣子二侍郎、张钦夫吏部、郑少嘉礼部并相候。表弟三十七监庙泽、四一县尉湖同自上饶来,留款。
甲申,黄通老尚书、尤袤延之宗丞、刘仲卿及其二子并相候。延之云,两月来自釐务官而上外补贬逐死亡者仅四十人,亦气数使然。留吕伯恭、王得卿饭。李德章送白酒甚奇,饮鲁彦质。
戊子,留表兄郭元嘉之子谟及王得卿饭。许季立调汀州判官,访别。
己丑,朱老娘来,年八十三,甚健。
辛卯,连日肠疾为祟。初闻车驾来日孟享景灵,既而值雨展日,閤门忽报来早引对,病中甚以为忧。
壬辰,平明入和宁门,对于后殿。次堂参,次过六部遍谒长贰郎官,次至虞相、梁参府。晚赴张钦夫、吕伯恭会,同坐新秀州守曾原伯逢。
癸巳,劬劳之日,胡邦衡惠诗。食素,终日讲人事。
甲午,早台参,次谒四台官,次别二府。竟日奔走泥涂中,暮归寓馆应酬书尺,劳倦不可言,幸肠疾少损。
乙未,早,台辞毕,即出涌金门。芮国器、沈持要、范至能先置饯于柳洲,李秀叔彦颖吏部继至。俄报有奉常兼西掖之除,既而乃少蓬、翰苑也。闻执政进至乞留,上曰:「甚好,但恐立异耳」。初拟少蓬,他日兼掌制,上曰:「便令兼内制可也」。秋暑酷甚,有醴酒,夜置舟泛湖赏月,二鼓后归。
丙申,早受省劄,即上辞免状,又受磨勘朝散郎告。
戊戌,车驾诣景灵宫。馆中同官相过:秘书丞李处全粹伯、郎陈骙叔进、张渊叔潜佐、刘焞文潜、林光朝谦之、校书郎杨兴宗似之、萧国梁挺之、赵汝愚子直、正字丁时发子章、冯田宗义。
己亥,宰执分诣。
庚子,受辞免不允劄子。
辛丑,早入秘书省供职。前月秘阁檐忽摧,少监李仁甫云:「昔御史门台坏而司马光去,今秘阁摧,某其去乎」!已而果除直显谟阁、湖北运副。临安修葺凡用八千缗,昨日方讫工而予今日上,初不知也。
答郑子辩书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一、《鹤林集》卷三二
某厌伏大名于缙绅之林旧矣。登朝十年,半交天下士,独一面未识荆州。华缄惠赐,如垂露在手,春风拍怀。其有德之言,形于笔墨,遥望之可知也。袖云锦机,制花锦地,诗书中流出惠政,不缓不迫,源流自大小郑公来者,固自与流俗不同也。《要略》宠贶,博学甚多,风檐披读,帙简而纲宏,词约而事尽,用功深者,其传必远,当于此书见之。间者乡里范洁斋作《长编举要》,李悦斋作《十朝纲要》,又有眉山杨明叔者纂成《长编纪事》,流传世间,本末粗为详备,同先世一书参错互见,后学者何其为幸耶!某旧学荒落,新知又不长进,今此冒为东嘉之行,凛然未知攸济。蒙赐惠问,感荷高情。经行使邑,自得捧刺以抒愿见之怀。岁序匆匆,作此不谨。愿言护芰制,精琼糜,径归含香握兰之选。
跋郑景元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一、《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四、《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六经记载圣贤之行事备矣,而于死生之际无述焉,盖以是为常事也。独《论语》《檀弓》记曾子寝疾时事为详,而其言不过保身谨礼与语学者以持守之方而已。于是足以见圣贤之学,其所贵重乃在于此,非若浮屠氏之不察于理而徒以坐亡立脱为奇也。然自学者言之,则死生亦大矣。非其平日见善明、信道笃,深潜厚养,力行而无间,夫亦孰能至此而不乱哉?今观郑君景元所报其兄龙图公事,亦足以验其所学之正而守之固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者,于公见之。因窃书其后以自警,又将传之同志,相与勉焉。淳熙辛丑秋八月乙巳朔,丹阳朱熹书。
祭吕祖谦文 南宋 · 郑伯英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东莱吕太史文集》附录卷二
维淳熙八年岁次辛丑十月甲辰朔,二十一日甲子,文林郎、特差监潭州南岳庙郑伯英,谨以薄奠,致祭于参议直阁郎中吕公年兄之灵。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吾何暇为天下恸哉!惟我先兄克自立于一世,顾瞻四海,俦类无几。寥寥南轩,神交心契,玩其遗编,三复兴喟。盖尝指而告予曰:「人谓斯人有志于功名者非也,是有本有原,其道甚粹」。建安岩岩,曰有晦庵。山川发灵,其道甚严。顾合并之日鲜,徒致意于飞缄。至于志同道同,为僚又同,相从久而相与之隆者,则惟曰东莱公。固尝论之:君之于人,迹若简绝,而情伪淑慝,纤悉必照。其于事也,曾不芥蒂,而变故起伏,独能得其会通。盖极书之博,而执理之要,用力至到,故靡不昭融。是其道甚广,而人徒指为章句之雄者,非也。吾闻吕氏世修相业,代有宗工。使吾见斯人之止也,将能参酌大申公之大,推广小申公之懿,庶几极高明而道中庸者也。呜呼!家庭之言,明明在耳,孰谓此道终穷?于此七月丁丑,自天降凶。摧肝裂胆,忍死有行。道遇晦庵,唁我以情。谓吾兄已矣,所可为者,唯当叙述其事,以益昭其垂世之名。行见东莱,其遂议所以铭。呜呼!此固吾当哀祈沥愬于君,而亦君之任也。孰谓辆车过门,而已相从于九京者乎!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吾尚何暇为天下恸哉!匍匐入哭,载念其私。悠悠四海,君实我知。谓材匪难,不用匪易。谓我困穷,知有命义。又谓君举,大好景元,所可疵病,病在有言。我领此意,刻骨铭肌。悠悠四海,今谁及斯?呜呼哀哉!吾何暇为天下恸哉!日月不居,我将奉吾兄之襄事,而君亦且窀穸矣。柰之何其遂至此极也!因风寓诚,吾不知涕泗之填臆也。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尚飨。
送郑景元赴秀州判官诗 南宋 · 薛季宣
押东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恢炱煽炎毒,万里无来风。
殿阁少微凉,况乃陌路中。
纨扇可把挥,秋高网丝虫。
冰山岂足恃,见睍聿消融。
进退信惟谷,黄尘奈匆匆。
郑君冰雪姿,干将依崆峒。
竭蹶救头然,巾车佐元戎。
生人在炽炭,吾何惮爞隆。
往闻开元帝,逃暑绣岭宫。
偪仄政浩叹,木阴见姚崇。
烦溽顿以消,语识静胜工。
相期在此行,山泉养童蒙。
答景元书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六、《浪语集》卷二四
下问辞命所以,非有深意,直缘前对亡状,再进岂能有补。信如昨者传闻之过,不过以人言,知我用绵力当重任,刍牧之求不至,辞之近于辞难,黾勉居之,空死何益!生命之众,亦云大矣。是谁不当先事而避,然亦不可不豫计于未进之前。舅氏之出,未行右揆,盖尝诿以专人见问三命不来之意,仍许不循前计,令人滋益难处,遂坚辞之,三旬促召不来,定当如所请矣。量力度德,天下事要非吾人所办,蚍蜉撼树,真不自量。某今者之辞,犹欲一感闻听,诸公苦不持上,将如命何?可继之说,敬当佩觿。夫学固欲行之,能系而不食,苟免既非君子之节;不能不止,亦非绌信之谊。未免禄仕,当择任轻者处。南沙非远,禄秩可差解倒垂,忍而待之,又为此困;迟之不报,良以为挠。无资之说,此特顾家之计,乃可为知友道,安敢告朝右邪?今岁延陵水荒,加以蟊蟘之患,薄田赤地什八,馀去敛穫,尚赊瓜戍,又复年馀侨居,未知糊口之计。一动不易,三已况难,必哉!不免又图去就,则求我枯鱼之肆矣。反复计念,未知攸处。讲学不详之过,兄必闻而怜之。承询鄙意之详,故尽底蕴,有可鞭督其后,愿与闻之。
与喻郎中(樗)书(一)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去岁抵城闉,两侍座席,重蒙旌车临访,虽得承奉音教,寔获我心,而悤悤拜违,益深怏罔。旋归村落,不敢以无益之记尘溷主书,妄意当然,非敢慢也。斗山之仰,三秋何足多邪!某有愚见,敢渎听闻。故丞相安邑先生忠献赵公,前辈冠冕,扶危定倾,勋在王室,不幸遭罹谗嫉,放死海峤。私史之禁,仿佛焚书,告讦之风,不几削迹,公之功业泯没殆亡传焉。近乡人陈傅良秀才识其孙于新昌,访以遗书,得公自为墓志,独书迁官次第,问其事则不知。刘东嘉夙掌著作,时述名臣传,求公行事,一无所得,忾愤之极,拊几而叹,为名流嗟惜如此。及今声迹未远,故老仍存,篹而录之,尚可十得四五。因循愈久,将甚于今,后人指擿先贤,必有任其咎者。伏思当时人物,惟郎中丈及徐侍郎、胡侍郎、汪尚书四人寔为耆旧。汪、胡后进,无易郎中丈及徐侍郎者。自丞相公去国,先大夫与时宰廷争,得疾下世。士夫争逐时好,挂冠而去,惟郎中丈一人。忠献之薨,无敢会其葬者,郡吏承望风指,至用私酿逮捕忠献家人,郎中奋不顾身,不远千里,临哭其墓,时宰为问,以寔告之。于忠献公可以为无愧矣。窃惟伊尹之事,非皋单莫能训;问礼周室,舍伯阳父将安之?忠献出处之详,撰而述焉,附见诸公之事,继沃丁之作,接柱史之告,其惟郎中丈洎徐侍郎乎?有如尊年倦于简削,汪尚书老于文学(其婿也。),又尝为忠献公所知,足可与共成之。唐韩退之、柳子厚与张睢阳、段太尉,初无雅故,尚为傅益其传,上逸事于史官。古人之于前贤,惧其埋没乃尔。忠献于郎中丈知己,其何辞乎?某方贻秀州郑伯英判官书,属以此告徐侍郎,尚几一二老成存神故实,慨然直笔,俾后生有述焉,其为训益来世大矣,不识台意以为如何(云。)?
郑景元书属以语徐侍郎者略同(但字君举宾之尔。)。「必有任其咎者」之下云:「伏思当时人物,惟侍郎丈及喻郎中、汪尚书、胡侍郎四人尚无恙。郎中疏矣,汪、胡在一时为后进,公所尊重,无易侍郎丈者。昔先大夫与侍郎丈俱为忠献公所知遇。忠献镇东浙,侍郎不旋踵又去,先大夫为忠献禀目,字侍郎曰:『稚山去矣,某其可留』!因与时宰廷争,得疾还舍,遂弃诸孤。思之痛心,不忍复道。窃惟伊尹(云)。倦于简削,知府固大手笔,足可口授书之(云)。某于侍郎为通家子,外舅孙帅亦与侍郎父子厚善,某皆曾参拜,然不敢率然冒贡函书,惧无因而至前,重得罪于门下,因见为以愚意白之,所望老成」(云)。
答君举书(三)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六、《浪语集》卷二四、民国《瑞安县志·文徵》卷六
林伯顺过东关,属已还鹊林,恨不得见。书辞宜荅,而未有端便可寄。旋闻上庠中补,喜之不寐。此于君举盖不足道,然而顺流扬帆,千里起于足下,有可为英材乐者。仲可还里闬,方襞幅具书,忽石应之见访,出前后两示缄墨,慰抃何已!审知诸公固相縻以学职,诚典学者善意,不知我者且有积薪之诮,受之无益。闻牢辞之,正合鄙意,诸公相知,当不强也。示喻语小万法悉备,语大一毫不立,兢业之心,平荡之道,盖非一非二、知言知德,诚有不可载且破者,要须默而成之,始得大小一二。涉乎计校之语,孔门汾上言不如是,如何一言而尽?古人言之久矣,王文中论司马谈善论九流,知其皆原道德之意,而各有所蔽,自非明了之见,殆未易易。王、魏一代人杰,尚有愧于礼乐之事,《周官》见疑后世,何足讶邪?复雠法虽不具,然今律文犹有轻重相明之法。用论讨贼,当于左宫之时;事切救焚,奚暇士师之告?书于士者,谓应复雠之法耳。先王作法,凡绝无而仅有者,一皆大为之防。士师得人,安可预必?用刑又须阅实,审非推刃之道,而后释之。逸贼一端,未之尽也,学者要在优柔,使之自得,博约之至,欲罢自不能矣。此事固有立谈而辨者,曾非一朝之积。言于未及,宜不受命,切祝自今谨之。崇释次儒,自是井中之见,其所从游常讶。某于此罕道,然却不敢横议是非,从彼间来此,攻之且不入,异时当付此老,使自针之。全真尝所与游,门墙峻甚,每以白眼视天下士,闻于全真特厚,或可介而见之。如闻意乡,我辈未暇从之。宋老志名以全真,欲见故录,与之岂无渗漏?然所期于若士者本不及此,当以度外容之。舅氏幸同舍真淳,固尽其人,就成其材,乃所赖于朋友。滕推官颇闻其名,似已之所任,俟到城郭,图一见之。张侍讲旧为九重知遇,加问学日富,自宜有所悟,合从此虚纳,天下大幸,然而事久多变,又未知乡去如何?某前此辞命,盖妄意当然,惧人不谓深婉,知复何恨!诸公之意甚厚,非所望也。前既无效,今而轻举,可乎?四三哥已因景元寓书,五三哥亦已通问,但未闻其母讣,方因仲可吊之。应之趣向已若老成,真大可畏,能琢磨之甚善。儿子固愿受教,然其母有女子之爱,病未全已,姑留后图。下踰谆谆,知感知愧。《军志》名已前见,牧之所引,不类武侯之言,然八阵图从此推演,有如见于武侯之集,前辈何以不能识之?自李卫公引志说图,方知八阵所出,反复其语,与孙武子所称军政,殆皆司马法欤?阵法旧来口授,只以《军志》、《握奇经》、马隆、李靖、裴绪之说,参伍以变,忽卒未易图之,姑自详复为佳,不然,请俟它日。《州图》纳去荆州、南交二纸,抄毕蚤希寄示。扬、冀草具未补,梁州、和夷未曾释地,幽、雍都未下手,《幽经》却备,幸而不为事夺,一两月间莫可成矣。《诗说》所以不欲出者,乃可为知者道。四三哥尚不谓是,故不欲复示人,苦欲得之,不敢隐也。已自略去训故之说,须于言外逆之。参之《楚辞》以见其训,伍之《乐府》以尽其情,订之《左氏》以致其思,正之《礼记》以通其说,又断之以孔氏之学,《孝经》《论语》之所引證,乃知非妄作耳。纸札非佳,毋令损败为祝。得侄子象先问,未欲经说之广,切在加意。伯顺莫已还里,曩蒙诿以其父名志,黾勉承命,不可用则收之。
与刘复之书(四)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六、《浪语集》卷二四
前月间乡仆行,窃聆旧恙告痊,旋膺召节,以为天辅仁人,于此可见,喜极而跃,何但不寐而已。然犹未知造朝之日,意必一言感悟,聊试三馆。漫一幅纸,赞庆当不至浮湛也。得景元报,窃闻进说本末及圣主顾遇之意隆甚,不试而登馆殿,自此当三接矣,足为善士增气,岂直交朋之私喜哉!甚善甚善!某无似之迹,本无意于人间,迫于穷寒,为禄而仕,曾无片善可取,前蒙于诸公间誉之过情,遂使无能之人疲于趣召。手足俱露,迄无秋毫之补,去国未几,弓招又至,虽知期望推挽之意,然非爱我者也,辄以鄙怀上溷,顾赐终始。某乖戾之性,兄所谙悉,前举无术,头胪既已可见,受爵不让,迄今歉然。人不加贤,才不加进,又复不知进退,冒于宠利,所不敢也。已述此意,恳告庙堂,更告善为辞之,期于得请乃已,幸毋缕缕,惧稽王命,将重得罪,非所以安全之也。自廉耻之道丧,时君世主喜以爵禄骄天下士,此则士夫轻进之罪。果其材自可致君集事,固当不校小礼。某不肖,无益于时,亦欲因辞见志,求退以事君尔。如以一身之退,使九重无轻士之心,其进多矣。由衷之言,万望台察。比景元书论王江阴之罢非是。某得之田里,王治为浙西最,其言民兵之不可教,要是书生所见,至论其害亦未遽非。大抵兴作大事,非使晓利害者杂陈于前,良法盖未易立;矧前岁班行之法,大不易行,尚当商量,何至遽逐良吏?况牧民者敢与朝廷抗论是否,必非陆陆之士。不付此等以事,而使媕娿脂韦之徒,未见其可。人以争事罢斥,谁是敢争事乎?因见诸公及之为望。某素来不喜强与人事,太原亦不识之,知兄可以裨补庙堂,故放言耳。令兄知府乡邦,必已交政,恨不得亲被其泽,郡得贤将,门户之芘多矣。寿堂大令人板舆当适州里,前二贤子官守已有及民之惠,长复为之父母,尊年之乐,无加此者。台眷(云)。
与陈同甫书(一六)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六、《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一○
前月小舍弟不幸,特辱慰唁,不胜悲感。继又辱教字,以方在明招营葬,故皆不得拜答,必蒙恕悉。便介又领诲字,从审晴寒尊候万福。前月相别后一日,小舍弟疾势顿变,遂以不救。此弟生而痼疾,先人尤怜念之,今竟不能全,追痛摧恸,生意殆尽。近方还舍,扰扰犹未定也。政欲一得晤语,以释郁陶,承许见过,幸甚。所欲言者,悉俟面道。胡明仲《通鉴论》,先附一册去,所谓多其父兄遗论,盖诚如此。然其间亦自有佳处,至于卓然自见于诸儒之表,则非命世之材莫之能,固不可以此例之也。天民五日离此,径往新昌会葬。买田之约,后来语意又似转移,再三与之言,方始论定,又不知他时果坚确否。景元始一再相见,亦以在郡斋,不欲频出也。
《三先生论事录》、《礼书补遗》及《本政书》续刊已了者,入城幸各携一帙来,盖朱元晦累书欲得之也。伊川简,叔昌犹寻未见也。
景元益之诸友考试旁郡余梦与步月联诗得水花初净月如银之句追成一绝 南宋 · 陈傅良
七言绝句 押真韵
连年波浪与埃尘,谁可论心五六人。
昨夜梦同天地阔,水花初净月如银。
简郑景元 南宋 · 陈傅良
押词韵第三部
西风肃万物,于卦曷为兑。
说言就凋蛰,之死矢靡悔。
方当春和时,动植出草昧。
喧号聒穹苍,怒长弥大块。
纷纷谁则敢,所恃盖有在。
林懿仲墓志铭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九、民国《瑞安县志》文徵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昔者吾党欲相与言,于郡则之郑景元氏,于邑则之林懿仲氏。今亡矣,余故哭景元不胜哀,铭懿仲亦不知哀涕之出也。懿仲讳渊叔,承事郎文质之子,起家致赀累钜万,而急教子。长颐叔,字正仲,登乾道二年进士第。懿仲,登淳熙十一年进士第,而林氏遂为儒门。懿仲自城南书社从余学,或之他,则亦僦旁舍不去。后二十馀年,非余宦游时不可相就,必其有故不能相就也。间尝虚所居室东偏江月楼之下,集其畴人,以待余卒业。吾州俗尊重师友,前一辈尽,学绪几坠;比懿仲二三子修故事,后一辈趋和之,而复知有师。待星子主簿阙,即不专习举子一经,日自为程,以若干晷课某经,又若干晷课某史,而后诵《楚词》、晋宋间人诗,于《诗》、《礼》、《周官》家掇取其说,间出己意,往往与经意合。盖晚而后诗寖工。懿仲才辨治能处事,但以其才自见,宜宦达有声誉。况务学善,不矜衒,善褒讳人短长,与之者众,宜益显。况其学未止乎?而以庆元元年九月壬辰卒于扬州司户,年五十有二。嗟乎!于是铭,余不特为邑人惜也。娶陈氏,子四人:子习、子着、子潜、子简。一女,适陈益崇。孙男一人。子习以二年十月癸丑葬于林岱山,来乞铭。余尝为其母夫人朱氏得铭于今焕章阁待制庐陵杨公万里,叙其世已详。铭曰:
合也者离也,成也者亏也。必尝以为慊,则必尝以为悲也。孰全以归?蕴而弗施也。于吾子何嗟?嗟哉时也。
谢景英送郑景元篇末见属次韵 南宋 · 楼钥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张罗清似翟公门,门外都无野雀喧。
可但风流追鲍谢,直教高论到羲轩。
绝怜父子为知己,时把文章得细论。
个里是非何足较,乍贤乍佞一王尊(原注:一本此首后尚有一首云:“触暑相过忆去年,汝南又得见先贤。向来乔木今亡矣,祇有灵光尚岿然。剩记暮年专一壑,想闻高咏和流泉。两公直谅浑相似,”其末一句缺载,不可考,今附注于此。按:据宋刻本《目录》,此诗为二首,殿本原注中所云盖其二。)。
北行日录(下)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四、《攻愧集》卷一一二
乾道六年庚寅正月一日壬子,晴。使副率三节官从望拜两宫,交贺礼毕,上马与馆伴同入贺。由应天东门步入东廊幕次,中大安殿门九间,两傍行廊三间,为日华、月华门各三间,又行廊七间,两厢各三十间。中起左右翔龙门,皆垂红缘帘。庭中小井亭二,幕次与高丽使相邻,西夏使相对。客省茶酒罢,巳初,锦衣卫士又益以青锦袍五十馀人,列立大安门庭下,百官排班朝日。太子为班首,四拜,约近三百馀人。既罢,客省引使副由月华门随百官班入贺。太子锦褥四,镇以银猊,出众班中立。次宰执亲王,次有十馀人,皆金带紫袍。使副立西偏,肃与子澄亦在此列,意是以馆伴之故,不然郎官卿监不应如是之少也。其后又有二百馀人。预宴者,除亲王宰执四十馀人,馀皆贺毕先退。讫事凡五十七拜,五次舞蹈,二十五拜。初入班并三次上御酒,各再拜上寿罢,喝「与卿等同庆」。又四拜。劝寿酒两次,共四拜。初登殿就坐致语。宴罢,各两拜。酒七行,第一行宣劝在坐,两拜。第二第四第六行独劝使副,各两拜。每宣劝必先离位而立,笏,受盏赴坐。宴罢谢恩,拜于殿上,又拜舞于丹墀而退。进御酒时却不起立,馀皆如本朝之仪。卫士甲卒如入见时,殿下砌䃈两道,鎗子郎君紫衫幞头,执柱斧,佩弓矢刀剑,面殿分立,凡五十人。闻柱斧中藏鎗刃,皆军官子弟也。大安殿十一间,朵殿各五间,行廊各四间,东西廊各六十间。中起二楼,各五间,左曰「广祐」,后对东宫门,右曰「弘福」。后有数殿,以黄琉璃瓦结盖,号为金殿。闻是中宫,殿上铺大花毡,中一间又加以佛狸毯。主座并茶床皆七宝为之,卓帏以珍珠结网,或云皆本朝故物。卓前设青玉花六朵,看果用金垒子,高叠七层,皆梨瓜之属。其次皆低钉细果,傍设玉壶以贮馀酒。未至时,覆以真红绣衣。既坐,八人皆公裳舁以前,分两翼却行以退。榻前服玉带者八人,太子许王对坐,次二丞相,馀不知何人。其后各金带者六人,使副与左右丞相对,在玉带之南,稍后。自金带以下,皆用银器。榻后照屏画龙如本朝,顶为大金龙盘其上,馀十间皆结罳,顶小拱,三层,皆以金为小龙,间置其中,曲折皆钉以绣额壁柱衣。绣帏中各有龙,又有金香猊、金龙山各二。露台三层,两傍各为曲水,石级十四,最上层中间又为涩道,亦覆以毡。上寿酒时,太子独至涩道下,捧杯以进者三。山棚起十一峰,号仁寿山,山下栽松柏,并装桃李各十馀株,大狮象各一,背负七宝,又以䌽索系棚之前,为小狮子二以蔽其杙。弘福、广祐之前,又各为䌽楼三间,三节人宴东廊下,高丽使次之,西夏使与对。二国三节人虽预宴,不拜于庭。其馀廊屋皆垂黄沿帘,伏甲其下。殿前都副点检完颜仲、乌古伦元忠二人各执柱斧,率其徒十人立御榻两傍,东西向。榻后近侍八人,各执其物,终席不见宦者。每上国主酒,系宣徽使敬嗣晖等互进,以金托玳瑁碗贮食,却只覆以金扣红木浅子,令承应人率尔持进,其礼文不伦如此。乐人大率学本朝,惟杖鼓色皆幞头,红锦帕首,鹅黄衣,紫裳,装束甚异。乐声焦急,歌曲几如哀挽,应和者尤可怪笑。宴罢归馆。
二日癸丑,晴。张铉赐分食,徒单通赐酒果。分食二盘,一盛大肉山,以生葱枣栗饰之,其中藏一羊头。一盛茶食、糖糯粥、粟饭、麦仁饭,皆以枣栗布其上。晚大风作。
三日甲寅,晴。风益甚。赴花宴于大安殿,大率如元日。加酒二行,五行后四䟆,国主先起,百官出就。簪花剪䌽为之,惟栾枝甚异,或四或二,长二尺许,花为杂色,状如锦带,翘起幞头四角,后垂柳四枝。是日风既暴狂,几不可行,花叶飘坠者往往有之。少顷六䟆,国主复坐。又四行而罢。是早见黄土罢道中,由左翔龙门出应天中门,折而车向,知国主以元日谒原庙云。
四日乙卯,晴,射弓宴。张倬赐生饩,高蕙赐宴,完颜高赐酒果,完颜仲雄押宴。仲雄于进趋酬应一无所能,手有雕青细字,盖以射选借官而来。射虽不能命中,而善于发矢,人多服之。酒七行,各分位换窄衫束带,将出射,宰执遣右司张汝弼传语,问俘掳人事。既退,使副及馆伴射弩,仲雄射弓。射垛设庭下,上画火珠,夹以小飞鹤二,下画一䌽架,以承射帖,夹以大立鹤二。绿竹数竿,帖上初为银碗五,每头二矢,少顷加四花二矢。押宴、馆伴、国信使副、知閤五人以次执一矢,起揖以射,皆坐胡床。庭下分列锦衣金帽卫士五十人,乐人立其左,又卫士一人为押宴执弓矢,二人为馆伴过弩,一人端箭,二人立垛侧喝箭。射每中,则面厅伛立,撒手报覆。乐使喝打著,即乐作,否则以抬捺后手见晓。初中时,先望阙拜赐,卫士以元矢穿所中银楪,引赐物过其前就坐,共饮。胜者酬酢必遍,然后复射。楪子重三两,中角花者随所中而得,中的者举九楪得之,以其一与喝箭者,初中亦如之。使副拜赐之后,但欲成礼即已。伴使志在于得,抵暮不肯休,屡谢止之,方已。两厅过弩者各以二楪酬其劳,易衣就座,又二行而罢。倬口宣云:「远将庆币,来会春朝。方休徒御之劳,宜有饩牵之赐」。蕙云:「长途远届,使事告成。将观射御之容,宜示宴私之宠」。高云:「已成使事,将向归途。宜有珍颁,以彰宠遇」。
五日丙辰,晴,入辞仁政殿。客省茶酒既罢,引使副欲入,而閤副云:「合自下入辞」。遂复回幕次,乃引三节人拜赐宣明门外,次引高丽、西夏二使及使副至隔门外。夏使已出,丽使方辞。少俟,至丹墀下,面西立,俟通班面殿方拜,喝有敕,两拜,又喝赐衣带鞍马疋段等。叉手左跪受赐,以赐目纳怀中,就一拜舞蹈,五拜,再喝赐酒食,又五拜,升露台。少立,舍人两行,各三人,齐揖以入栏子内。副使躬身,使少前拜,跪受书。却行,与副使齐立,躬身俟传示讫,复退行三步,左下丹墀,再面殿立,躬身听喝好去。由右而出,赐茶酒五行于馆,韩钢押伴。
六日丁巳,晴。先发粗车行,使副率三节人同馆伴出至燕宾馆,赐宴。完颜元赐酒果,完颜宗安押宴,仍差安德德裕送伴。尽借回程,私觌泛送从之。车马欲行,安德方呼其家人以细车般所得还家,如木绵之类,复载至汴京,滞留至晚方行。燕山本召公所封,秦灭燕,以为上谷郡。武王封尧后于蓟,即蓟县也。二世时,韩广自立为燕王。项氏封臧荼,高帝封卢绾,皆都此。太行、燕山、大防山绵亘千里,隐然一都会。金又以宫室侈大之,古所未有也。又改曰「大兴府」,其守为尹。车行六十里,更尽,宿良乡县。
七日戊午,晴。五更,车行八十里,涿州早食。又六十里,宿定兴县。
八日己未,晴。五更,车行六十里,安肃军早食。又四十里,宿保州。
九日庚申,晴。阴风,有雪意。四更,车行七十里,望都县早食。又行五十里。道中看大龙桑、小龙桑,宿中山府。
十日辛酉,晴。四更,车行五十里,新乐县早食。又行七十里,宿真定府。道傍老妪三四辈指曰:「此我大宋人也,我辈只见得这一次,在死也甘心」。因相与泣下。
十一日壬戌,晴。赐宴,张汝说口宣云:「复将使指,少憩中途。宜示宴慈,以光行色」。又云:「使命改辕,价藩弭节。宜颁宠赐,增重皇华」。同知真定尹田钟吉押宴。
十二日癸亥,晴。三更,车行六十里,栾城易驴马。三十里,饭赵州城角。树上有芦席裹一人,云是强寇李住儿,自炀王时作梗,劫人妇女,以要财物。至是以弓弦断,为弓手所捕。挑脊筋挂树上,死矣。直候支到赏给,方取下埋殡。又六十里宿柏乡县,与去伪以马前行,再读光武碑。
十三日甲子,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内丘县。天明雪作,至晚方止。又四十五里,宿邢州,北门曰「拱德」。
十四日乙丑,霿子下,天明开霁。四更,车行二十五里,至沙河县易驴马。又三十五里,饭临洺镇。食后,与去伪马行四十里,宿邯郸县。雪后尘清,尽见太行山色。邑中沿街作灯洞,颇可观。
十五日丙寅,晴。车行七十里,磁州早食,灯火尤盛。出门粗车有折轴者,随使副乘马过漳河登车。六十里至相州,使副复上马入城。灯洞不如磁州之多,而工巧过之。秦楼街尤繁华,自北门至南门,约七八里所,士女多靓妆拥观。有食店挂一灯,上为胡羊,中横一瓠,下为经一卷。盖河朔人语音以羹为经也。宿城外安阳驿,把车人言去年十二月方差使一番,为年时被蒙子国炒。旧时南畔用兵,尽般军器在南京,今却般向北边去。三月中般用牛三千头,般未尽间,被黄河水涨后且休。问驴马价,云:「驴上等有直四十千者,马更高贵。旧时家家有马,炀王南征尽刷去,不知几万万匹。后来都是行归,而今又殃我等贵价买」。问绢帛价,云:「好绢每疋二贯五百文,丝每两百五十文(并六十陌。)」。又有云越王不平,其弟为储国主,曾以女小底十人赐之,逊谢不受,云:「他日生出孩儿来,亦无用处。蒙古国作梗,太子自去边头议和,半年不决,又且归。今又遣莫都统提兵去」。军子云:「我辈三四口,种少麻豆,足了得吃。旧时见说厮杀都欢喜,而今只怕签起去,彼此休厮杀也好」。又有云:「我见父母说生计人口都被他坏了,我辈只唤他做贼。应河南北钱物都般向里去,更存活不得」。
十六日丁卯,晴。四更,车行三十六里,饭汤阴县。又七十五里,宿浚州。安德暮夜叩门送私觌。
十七日戊辰,晴,风。三更,车行二十五里,三角路上换驴马,一路可入滑州。又四十五里,武城镇早饭。马行至黄河,去程所行李固渡口以冰泮水深,柴路不可行。又稍上三四里,先横过中潬上,入水牵挽数里,抛过南岸,待车船至方行。循河至浮桥边扫岸,又行荒草陂泽中四十五里,宿胙城县。
十八日己巳,晴。三更,行四十五里,饭封丘。短墙为城,人烟牢落,便远不及河北。日未午,又行四十五里,抵东京。北郊青城侧亭子换马具衣冠。所过柔远馆,但有断垣败屋。入顺常、玄武二门,二门之间过五丈河菜市桥。夷门山巷口百王宫,乃炀王毬场,亲从第一指挥,旧日御龙直也。由竹竿巷口斜街入第二门,土市,马行街,皇建院巷,德胜桥。转太庙巷口东行,相国寺。出御街,历廊屋三十间,过榷货务。又廊屋七十间,中有小门,是国子监。前后御廊尚多,不知其数。投西穿门,由旧路入驿。
十九日庚午,晴。收银绢十疋两,赴宴。完颜元赐宴酒果,南京路都运梁銶押宴。宴罢,行四十五里,宿陈留县。
二十日辛未,晴。车行六十里,至雍丘县早饭。临川驿又六十里,渐行汴河中,宿拱州襄陵驿。城外客旅往来,人家颇多。入城旧有桥,河流既断,筑堤以行。子城内旧是州衙,今以屯军。有三个千户,约有千二百人。
二十一日壬申,晴。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宁陵县永宁驿。又六十里,宿南京。甲士数十,甲马百夹道而陈。城门去驿稍远,马如来时之数,而行甚疏,意屯军亦不甚多也。是日日有四背气,又白虹贯日,日在壬癸,荆生言其应在北。
二十二日癸酉,晴。四更,车行四十里,饭谷熟县。又三十五里,沙冈换驴。又四十五里,宿下邑县会亭镇。
二十三日甲戌,晴。四更,车行七十里,饭亳州永城县。又六十里,宿柳子镇。闻有天使往山东签兵,人不肯从执,天使杀之。
二十四日乙亥,晴。车行四十五里,饭宿州临涣县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宿州。汴河底多种麦。
二十五日丙子,阴晴。车行六十里,饭蕲县静安镇。又六十里,宿灵壁。夜微雨,作即止。
二十六日丁丑,阴晴。三更,车行八十里,饭虹县。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二十七日戊寅,晴。四更,车行八十里,饭临淮县。过县即见龟山塔及淮山,一行已不胜喜跃矣。又六十里,宿泗州。自临淮,即依淮西行。
二十八日己卯,晴。先发递担粗车,即上马出城,使副入草馆。同去伪先乘马至河岸,舟至,首见季舅、洪子度、唐季润及吕葵、张吉来,收家问,喜极涕下。顷之,俟行李装船了,却具衣冠入草馆,俟使副茶酒毕,辞送伴即行。是日大风拍岸,良久方到盱眙。谒胡漕、龚守不值,见王御干,取所买物。谯提辖、司马尚书伋、姜叔永、司马季闻、张伯淳皆往来交谒,后纲官属也。宿淮岸。
二十九日庚辰,微雪。早离盱眙,过龟山,以新制行淮。大风不可进,宿淮岸,约去龟山数里。
三十日辛巳,微雪。天明欲舟行,风又大作,力行而前。过渎头数里,风正北,驾浪益急,又止宿。
二月一日壬午,午后风力稍平,众舟齐行。迫暮,仅能入洪泽,舟人交口相贺。昔蒋鲁公开运河六十里以避长淮之险,所活不知几人。中间欧家渡最浅,使人往还,非借潮于神不可行。官司惮开河剥载之扰,创议行淮,使舟才四往返,无不惊虞。此行至三宿淮上,波涛舂撞,有鱼腹之忧。鲁公,今丞相曾祖,为发运使,将入奏计,自洪泽至龟山,率一二里辄凿一井,以测地之土石。既得请,遂开运河。前辈用心至矣,可轻改乎?
二日癸未,晴。过淮阴。夜过楚州。
三日甲申,晴。过宝应。
四日乙酉,晴。过高邮。
五日丙戌,雨。以沿路水涩,寸进甚艰,夜宿木铺坝里。季润过仪真,俞县尉(茂先)相见甚款。
六日丁亥,雨,晚晴。昨晚以礼物船与前船舳舻相触,毙一篙人,至召伯埭,使副捐金使瘗之。晚过扬州,是夜礼物船为暗桩所败,漏发而人不觉,同行杨、刘、罗三人蒙被登岸,舟已沈矣。抵瓜洲宿。
七日戊子,晴。渡扬子,宿丹阳馆下。侍季舅同去伪见陈待制及魏子智。其内子展参贺,执礼甚恭。金山印老相见渡船中。
八日己丑,晴。城中水涩,良久方出门。夜过丹阳县,及吕城闸。
九日庚寅,晴。天明过奔牛闸。午后过毗陵。
十日辛卯,晴。天明抵无锡。使副谒蒋丞相罢,即行。喻郎中访及。任富来,知诸舅来迓,夜宿枫桥。
十一日壬辰,晴。过平江城外。午后过吴江。久苦浅涩,至是大风驾太湖水入港,张帆而行。陈表兄、张子家、丁表兄、胡子渊相见。
十二日癸巳,晴。天未明,到秀州。同去伪寻见王江阴。值送女陈宅未归,见直甫于卧内。谒郑景元判官同年,不遇。已闻仲兄见次,到廨宇一观。出门,李同年主簿相见于邮亭,王表弟泽同行数里而归。读江阴奏状,无不击节称叹。夜过崇德,抵长河闸。
十三日甲午,晴。天明,起见诸亲。午后过临平赤岸,晚泊闸头。使副入仁和馆,受传宣,赐银合茶药,因出所撰还醮青词。宿税务下,发家书附递。
十四日乙未,晴。使副上马赴朝参,船入北关,以小舟般载归舅家。一见至亲,喜气自倍,而归兴益勇矣。是夜与诸亲剧饮,醉甚。仲舅有词,走笔次韵二阕。
十五日丙申,晴。侍季舅同去伪谢曾知閤不遇,又谒范丈,甚款。
十六日丁酉,晴。士颖弟摄萧山尉,别去。胡春自婺女来。收景山兄书。饭后出谒吴太博、胡给事、陆寺丞、陈大谏、薛国正、芮司业、张少卿、林编修、尤宗丞,始闻铜坑之议。
十七日戊戌,晴。谒闾丘监丞,欲问坑冶之详,不值。同去伪、智叟侍叔舅、陈表兄以小舟见陆子山,留饭而归。赴景孟舅晚饭,被酒先归。
十八日己亥,晴。饭罢,赴梁参政呼召。客次遇蜀士郭倅(甲、)冯太丞/(仲夷。)十九日庚子,晴。吴太博、卢监簿连日招饭,皆力辞之。治叠行李。雨作,买船。
二十日辛丑,小雨即晴。诸亲作醵,泛湖五十馀分,以水浅不可傍岸。盘旋湖中,抵暮醉归。
二十一日壬寅,雨。赴范丈晚饭。
二十二日癸卯,雨。侍仲舅往延祥观醮筵。同上中节两焚香致敬。斋罢,各散。与去伪小舟自涌金门归。先遣承局吴盖行,发家书。
二十三日甲辰,雨。先发行李下船,两返方毕。使吕葵、张吉宿舟中,期以来早启行。以舅家挽留,又展一日。
二十四日乙巳,晴。去伪生朝,仲舅与诸亲同作庆,偷閒谒李恩州,授般运法。是夜大醉中拜辞诸亲。
二十五日丙午,晴。早作襆被,辞舅家。轿行七十里,出暗门,由赤山出六和塔下,至庙山登舟,宿富阳。雨作。
二十六日丁未,晴。雨作复止。风逆,寸进。至三江口。东风微动,方理帆,忽西风再起,甚劲。力挽至桐庐,凡行九十里,过青溪。
二十七日戊申,晴。东风,张帆过鸬鹚原、钓台,下伴伯原。风止,过乌石、大浪滩,十五郎滩。大浪最可畏,虽以水涨不见滩碛,而岐头水怒,良久方上。居民以小舟来助剌船,什伍为群,以舟轻止用一人。方当湍流,忽随篙坠水,观者胆落,而少年善泅,如履平地,复登舟助力,犒以百钱而去。宿东馆,凡行九十里,去严州二里。
二十八日己酉,雨大作,午间加以西风,水又盛长。舟人疲于牵挽,屡止复行。晚,雨止风静,行至乌岐滩下,宿小港中,才行三十馀里。
二十九日庚戌,晴,风亦止。但以水涨寸进,遇一岐,辄移时方能冒险以进。悬崖飞瀑,所在见之。虽快览胜处,至凌犯怒涛,亦可骇也。所过白雁二岐尤暴怒,又过横流数处。夜同众舟宿桑林间,隔岸望乡头,终日惊险劳动,止行三十馀里。夜水益长,至五更方少退。
三十日辛亥,晴。舟子早起候望,前路黄泥岐,不可上。复回数里,寻路避之。溯流行乱林间,半日方出大溪。晚至兰溪,先以劄子与李尉(由)恳雇五夫。李以庚辰登科,其子遂夫又癸未同年,便访逆旅,继往见之,宿客舍。
三月一日壬子,风雨。早起束装,饭后李尉来访,即行。又饭竹马馆。晚到婺州,首见赵金华(子涛)不值。径入郡学直舍,省景山兄,周教授(汝能、)雍无锡(希稷)相访。周与景山兄同官,雍同舍也。借周直舍安泊,少选侍景山兄过周之五柳堂。堂本萧侍御振所建,诗牌尚多,尽得双溪之胜。王察推(楠)亦来访,同饮剧谈,至二鼓方归。
二日癸丑,雨。侍景山兄见李使君(衡,)留来日一饭。客次遇解节推(延运。)是日,景山兄、周、赵、雍、王醵就五柳相招,早饭,又坐养原堂,无尽藏。台人陈文学(愿,)周之故人也,同坐。解推又约晚饭,六人径自五柳赴之。李知录、张义乌同集于酉退轩,琴棋投壶,坐客皆醉。李纠又约来日早饭。
三日甲寅,雨。侍景山兄同周教授谢李使君。客次遇唐正字(仲友,)遂复还无尽藏。同出梅花门,过浮桥数里,迓苏仓峤,归见唐正字。归学,发五担付张吉先归。侍景山兄赴李纠饭,坐清远楼,景物尤胜。同会七人,解、张、雍、王。酒三行,李守速客,即往赴之。刘判院(藻、)陈子厚同集。小候,自公堂坐半政堂,劝酒移忠堂。酒罢,刘先归,余四人复过五柳手谈清饮,夜分乃散。
四日乙卯,阴晴。微雨间作。早别景山兄,即行三十五里,饭摩诃样。又行数里,遇丽水林丞良过婺鞫狱,相见逆旅。宿杨公桥,永康界首,行八十里。
五日丙辰,晴,过永康数里,饭。至李溪,遇承局持家书来接,晚过黄壁。
六日丁巳,雨。过缙云,邑官相迓,皆谢之。独见李同年,又送过大溪而别。县得四夫,又荆山寺四夫,轮番舁轿。冒雨登冯公岭,至天宁寺已昏黑。仲兄、器之、仁甫、不愚、元声、淳、张子质相接。先行还家,拜二亲灯下。上下无恙,欢声相闻,喜可知也。
灵岩杂咏四叠沈德潜韵 其五 吴王井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四十七
日东而月西,一例喷峰顶。
不见古人汲,犹照今人影。
诗雅咏瓶罍,易象示繘绠。
却忆归愚翁,当年此汲井。
代贺秀州通判启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五、《苕溪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嘉兴市
伏审祗膺明命,出贰使藩,理楫戒途,蠲辰视印。伏惟某官器全英特,识洞几微,论议得于心成,事业由于世济。休有闻誉,见于践更。谓宜揖逊于熙朝,尚尔驰驱于别驾。昔者大郑小郑公以父子继治,大冯小冯君以兄弟相循,并载民谣,号为盛事。今见二难之步武,未踰三载之星霜。岂惟人望之知归,抑想风流之是似。某江湖寒族,天地畸人。侵寻五十之年,老之将至;淟涊百寮之底,拙亦宜然。窃有所依,敢后其喜。
与吴益恭安抚(儆)书(一)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五、《陈亮集》卷二九
亮一别不谓便如许久,中间伯恭递到婺州所留之文,不得一见为恨。前年萧山道中作一书,附梁节推行,记得灯下写时甚缕缕,今亦莫知所说何事也。正月间到临安,又得梁节推书,始知已出广久矣,甚念一见,深以不可得为虑。临行,才得与天民促膝共语。一旦复得君举书,亦知兄之来参差日子极不多,人生会聚之难乃如此。回思向来大醉井亭桥上,无一时放手,固是人间乐事也。比闻有召对指挥,丈夫年踰五十始得一面天颜,自不应复有留藏。然有君如此,亦不必量而后入也。私以为必有非常遇合,日日以冀。忽郑景元相访,未及寒温,首问此事,乃知奏疏甚伟,九重所以相期待者亦甚至,然竟不免为邕筦之行。吾人所向,类多如此。上方侍光尧万寿,岂忍使人八十之亲重入瘴疠之乡乎!若明以为告,宜无有不纳,乃欲待到阙而后乞祠,殆不可晓。天民一见遂遇合,继此当平步要津矣。天下无不可为之时,无不可乘之势,顾吾侪之命忒煞不是当耳。栾武子所谓「不可当吾世而失诸侯」,此言甚可念也。亮已为枯木朽株矣,虽即填沟壑固其分,但胸中所怀千万更无开口处,良以为苦。四海相知惟伯恭一人,其次莫如君举,自馀惟天民、道甫、正则耳。此事今已一笔勾断(云云)。
与郑景元提干(伯英)书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五、《陈亮集》卷二九
比仆子回,辱书为答甚悉。子宜兄相约会永嘉邑中,又得前所附教,具感相念之意。但别去之久,终是无任耿耿。讯后暑伏可畏,谅惟需次有相,台候动止万福。黄岩人约渠以二十到宅上纳钱,亮更自有一书。今已是过月,必须到彼久矣,建康书可便见示也。示谕出处之意甚详。自北而南,自南而北,皆是缌小功之察者,苟其无与于世事,虽到淮堧亦不妨;若果有干涉,人未饶汝,虽入南中,亦不免于云云也。亮不能自免者,起于向来之馀波未为人所恕,而朋友复助成之耳。若数年前已如两年来,则今兹定免也。大率永嘉之论多是相时低昂,终成背时耳。若一成作背时事业,却自无事。契兄试思之!尤延之又论罢,宜若眼前更无好况;然天下事正不恁地论,直到黄河一泻千里之势,方无捺住处耳。这些光景岂碌碌者所能当!人亦贵审于量己,亮视此等事已如耳边风。閒居无用心处,却欲为一世故旧朋友作近拍词三十阕,以创见于后来。本之以方言俚语,杂之以街谭巷歌,抟搦义理,劫剥经传,而卒归之曲子之律,可以奉百世豪英一笑;顾于今未能有为我击节者耳。并七月三十日已成十一阕,并香一片,押罗一端,祈千百之寿。能为我令善歌者一歌之以侑一觞,自举之而还以酹我乎?不欲专人相扰,附德载端便,决不浮沈也。未承集间,千万为久大之业厚自崇护!